這次八省適應性聯考，史無前例，是高考的一個預演，更可能的是試錯糾錯試驗，這一屆的師生都是小白鼠。語文試卷的文學類文本閱讀選的就是川端康成《秋雨》，說實話，在考場中，我都有點蒙了，這么晦澀的文章，我都看得有點費勁，學生更是懵逼。
監考期間，我反復閱讀，試圖從情節、人物、意象幾個方面來解讀作者意圖。
首先是情節與人物，說實話，這篇《秋雨》，情節并不那么容易看懂，但我們可以疏理。
1、“我”十五六年前曾膽結石住院，認識了兩個女孩。這里的孩子都是五到八歲，都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必須早點動手術，但手術的成功率并不是很高。具體信息有“他們都是五歲到七八歲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心臟手術最好在幼兒期進行，否則可能夭折”“看到貼鄰病床的孩子死了，我就不愿做手術”。
2、兩個女孩中，有一個是做了手術，手術后穿著山茶花圖案的和服的，手術效果可能不理想，生死不明。信息有“另一個女孩子生來就沒有膽液輸送管，據說頂多只能活一年，所以必須接受手術治療，植入人造管，將肝臟和膽囊聯接起來”，“謝謝。恐怕今明兩天就不行了，正在等家里人來接呢”，“她身裹山茶花圖案和服，大概是術后胸前纏著繃帶，衣裳寬松而臃腫”。
3、文章的主角那個叫律子的姑娘。“這些孩子當中的一個特別引起我的注意。每次乘電梯，我幾乎都看見她也在電梯的犄角。這個五歲的女孩子獨自一人蹲在站著大人的腿腳后面，總是悶不作聲。她那雙不和悅的眼睛射出強烈的光芒，那張倔強地噘起的嘴緊閉看。我向我的貼身護士探聽，據她說這女孩子幾乎每天都要花上兩三個小時這樣獨自乘電梯上上下下。就是坐在廊道的長椅上，她也是繃著臉，不吭一聲。我試著同她搭話，她的眼睛卻一動不動”，“她沒做手術就回家了。她執拗地說：看到貼鄰病床的孩子死了，我就不愿做手術，要回家，不愿做手術，要回家。誰勸說她都不聽”，根據信息推斷：律子姑娘很有個性，小小年紀，表現出了與同齡不同的思考、冷靜和對命運的掌控力，有著對生命的強烈渴求和獨到理解，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也讓我說出那句“這孩子很有出息啊”，更讓我擔心“唔……但是，她會不會夭折呢？”
4、 律子命運結局是什么，會不會死最終早逝，這個是讀者最揪心的事。事隔十五六年后，我終于知道了她的消息，為看她的和服表演，特趕到京都。
服裝模特兒當中有一個叫別府律子的，我忘不了她的名字。但是，我不知道她當了服裝模特兒。我沒有去欣賞京都的紅葉，寧可來觀看律子的表演。
原來律子正用不和悅的目光，凝望著站在被秋雨打得朦朦朧朧的玻璃窗前拍紀念照的新郎新娘。她緊閉雙唇。這位亭亭玉立的美麗姑娘還活在人世間，我本想驅前探問：還記得我嗎？想得起來嗎？可我終究還是踟躕不前。
“明天的表演會，我們請她穿上新娘禮服，所以……”和服店老板在我的耳邊悄聲說了這么一句。
最后文章的信息告訴我們：律子還活著，而且美麗動人；依然沉默倔強。問題來了，律子為什么要“不悅”地看著真正的新娘們穿著她第二天表演才能穿的和服，律子的會這樣一直地活下去嗎？
二、所有的情節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所以得從意象中來尋找答案。
1、文章開頭為什么要寫“幻影”？“幻影”中出現的意象有“紅葉”“火團”“山谷”“溪流”，其顏色有“火紅”（紅葉與火團）、“蔚藍”（天空）、“暮色”“藍色”（溪面），組合起來就是魔幻、瑰麗、深沉、濃郁，從影調上講，走的絕不是東方的清幽淡雅山水風，而是歐美油畫的凝重華麗和夢幻。但意象的解讀，我們又可以用東方思維。“山谷”可以理解為生命的環境，“火團”則是希望與美好，但希望之火是在日暮時分從天而降又最終消失在“溪面”。作者也許隱喻著律子的命運，即使如火團般不屈與美好，但最終將會隨溪流而逝去。
請注意這段話“大概是火團在動的緣故吧，以雄峙屹立的山峰為堤岸，看起來狹窄的天空好像是一條河在流淌”，天空流動著的是火的河，極其壯觀而瑰麗，但是在天空，而山谷里流著的溪水才是真實，再夢幻的場景只不過倔強的華麗一現。
2、如果說“幻影”是虛的話，那么雨則是現實的存在。
就聽見雨點打在車窗上的聲音，轉眼間，風雨交加，雨點敲打著車窗的聲音越來越激烈了。打在窗玻璃上的雨點，一滴滴地順著窗玻璃斜斜地流落下來。有的雨點從車窗的一端流到另一端，流著流著，短暫停住，接著又流動起來。流流停停，停停流流，顯得很有節奏。一滴滴水點，后面的趕超前面的，上面的低低地落到下面，畫出一道道交錯的線。我從流動的節奏中，聽到了音樂。
“幻影”是生命美好的虛幻，窗玻璃上“雨”則是現實生命的不由自主，雨無論是流也好，停也好，都不由自己控制，最終所有的生命一道道交錯線上的一個雨點，音樂節奏中的一個音符。當然也可以理解為，縱使命運不可掌控，但生命可以有精彩的表演，這也為律子的出現出了鋪墊。
3、除了“幻影”與“雨”，重要的道具還有和服。
“孩子靜靜地入夢了。她身裹山茶花圖案和服，大概是術后胸前纏著繃帶，衣裳寬松而臃腫。”孩子手術后為什么要穿和服，按理來說，應該是病服的。首先，我們得理解，日本女人的和服情結。在日本，女人一生至少要穿四次和服，即357（小時的三五七歲時穿上）、成人式、新婚、喪葬，也就是說，在重大節日或者重要的時刻都要穿上和服。那個動了手術的女孩，不穿病服而是和服，應該是手術的安全系數不高，恰好這個女孩的手術后表現不理想，大人已經平靜地接受了最壞的結果。
“原來律子正用不和悅的目光，凝望著站在被秋雨打得朦朦朧朧的玻璃窗前拍紀念照的新郎新娘”，新娘新郎穿上和服拍照，律子怎么會不和悅？從文章推斷，律子此時已經二十余歲，也到了戀愛婚嫁的年紀，能作服裝表演，身材與容顏自然不俗，正常情況會有沒有追求者？如果是正常人，看到新娘穿上和服，可能是羨慕。而“不和悅”難道是自己穿和服只是表演，而無緣婚嫁？自己苦苦與命運抗爭，但先天性的心臟病如克利克斯劍，始終高懸，隨時可能香消玉殞，難道自己再怎么不屈于命運，再怎么追求正常人的美好卻總如雨滴一樣無法掌控流停，再熱切的期望只是如“團火”般的幻影？
三、律子會紅顏薄命嗎？
綜上所述，這個叫別府律子女孩可能如“團火”消失于“溪面”一樣，在不遠的某一天猝然而逝。川端康成借律子的命運，表達的是生命的美好與不屈，命運的虛幻與不可掌控。寫作手法上使用了隱喻與虛實相生，營造出的氛圍則是魔幻、瑰麗、濃郁重彩而又沉重壓抑，表達的情感是迷離、朦朧而難以言喻的。
川端康成于1972年4月16以煤氣自殺的方式結束生命，死亡、虛無、悲觀、荒誕是他作品主題中的重要內容。《秋雨》正是他的這種主題與風格的體現。
四、考場賞析題怎么有可操作性的作答
8. 小說寫到小姑娘身裹山茶花圖案和服的細節，又寫律子作為模特參加新年和服表演會，這樣寫暗示了什么？請簡要分析。
我的作答：套路一，什么東西，誰在用，為什么要用。
和服色彩鮮艷華麗、圖案美好、用料講究，寓意著日本女人對美的向往與追求，日本女人有著和服情結。（得先寫出和服的意義，這樣，后面的作答才可能順理成章）小姑娘手術后不穿病服而是身裹和服，暗示著小姑娘的兇多吉少，同時以和服的美麗襯托生命將逝的殘酷與凄美；（根據生活邏輯推斷）律子作為模特參加和服表演，暗示著律子執著于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對命運的不屈以及終極命運的隱喻。（身體埋雷，卻依然要美麗生活，意味著什么）
參考答案：
“小姑娘身裹山茶花圖案和服的細節”暗示生命的隕落，令人哀傷惋惜；“律子作為模特參加新年和服表演會”暗示生命的倔強和頑強，面對病魔律子勇敢堅強、直面生活，追求幸福美好的生活，可敬可嘆可贊。
9. 這篇小說體現了什么樣的情感氛圍？作者是如何表達這種情感氛圍的？
我的作答：套路二，感覺到什么氣息，怎么有這種味的，有什么用。
小說的情感氛圍是魔幻、瑰麗、迷離、虛無的。（類似詩歌中的意象分析）
開頭寫“幻影”，從視覺上寫出其意象的魔幻、色彩的瑰麗、氛圍的華麗與凝重；隱喻著生命的美好與虛無。后面寫“秋雨”，則視聽結合，寫出其激烈、不由自主與音樂的節奏；隱喻著生命的抗爭與不由自主。（具體分析）
通過“幻影”與“秋雨”，運用虛實相生，動靜結合、視聽相融的手法，營造的是濃郁神秘朦朧迷離的氛圍，隱喻著作者對生命與命運的理解。（藝術效果）
